〈1〉東海岸Fakong貓公溪谷野地間,迎著凜冽秋風恣意招展於枝頭的山芙蓉。

臺灣特有種 山芙蓉Soaⁿ-phû-iông


近幾月以來,豐濱太平洋海岸野地、部落山巒林徑小道之間,迎著凜冽秋風恣意招展於枝頭,全然無畏節氣更迭、寒露霜降接替,處處綻放點綴,讓人目不暇給、眼繁撩亂的,便是素有「三醉芙蓉」、「千面女娘」之稱的「山芙蓉」。近年科學研究終解開鄒族「鬼花」傳說之謎,原是山芙蓉花瓣細胞中「花青素」之酸性,隨一日氣溫轉換波動,溫高酸強而愈紅、溫降酸弱而愈白(註1);因而花容姿態時而酡紅、時而白皙,變化多端!

台灣特有種「山芙蓉Hibiscus taiwanensis S.Y. Hu」非「木芙蓉Hibiscus mutabilis, Linn.」;二者雖貌似孿生姊妹,仍可憑著山芙蓉花心一圈斑斕而明顯的紅紋、三角狀心形葉而非五角狀將二者區分。

〈2〉山芙蓉花心一圈斑斕而明顯的紅紋,讓人目不暇給。

日治時代植物學者 佐佐木舜一(ささき しゅんいち)於1928年編著之《臺灣植物名彙》,詳列了〈Hibiscus mutabilis, Linn.〉的漢字與台語發音〈山芙蓉Soaⁿ-phû-iông〉。此紀錄有幾點值得著墨研討的:首先,山芙蓉是台灣特有種,學名應為〈Hibiscus taiwanensis S.Y. Hu〉;所謂的〈Hibiscus mutabilis, Linn.〉是原產於中國的木芙蓉。二者雖貌似孿生姊妹,但仍可憑著山芙蓉花心一圈斑斕而明顯的紅紋(註2)、三角狀心形葉而非五角狀(註3)將二者區分。同僚 伊藤武夫(いとう たけお)1927年的《臺灣植物圖說 正篇》〈第四百七十八圖 Hibiscus mutabilis, L.〉,亦載錄為「芙蓉、山芙蓉」;兩相對照,二書中皆無〈Hibiscus taiwanensis S.Y. Hu〉學名之相關資料! 無論如何,「山芙蓉Hibiscus taiwanensis S.Y. Hu」非〈木芙蓉Hibiscus mutabilis, Linn.〉,不可「竹篙湊菜刀tiek-ko tauʟ-ts‘aiʟ-to」(註4),混為一談。

〈3〉日治時代植物學者 佐佐木舜一(ささき しゅんいち)於1928年編著之《臺灣植物名彙》,詳列了〈Hibiscus mutabilis, Linn.〉的漢字與台語發音〈山芙蓉Soaⁿ-phû-iông〉;同時詳列了「狗頭芙蓉Káu-thâu-phû-iông」的暱稱,原來山芙蓉每逢九月初「九降風Káu-kàng-hong」起之際盛開,台語「狗頭Káu-thâu」音同「九(月)頭Káu(-gue̍h)-thâu」,因而諧音稱之。

另一方面,《臺灣植物名彙》所標註之「山芙蓉Soaⁿ-phû-iông」發音,目前在《教育部臺灣閩南語常用詞辭典》線上系統中唯有〈白讀(白話讀音)〉「山Suann」(用於“地形”相關的詞彙)、〈文讀(文言讀音)〉「山San」(用於“名稱”相關的詞彙)(註5),卻無「山Soaⁿ」。追根究柢,從臺語文專家李南衡的《1920年台灣地名變更Kap語音變化(12)》可查明其中原委 —「日本人更改地名改做音讀了後,致使台語讀法變作文言音(讀冊音)……如「山」字,舊地名:草山(Chháu- soaⁿ)…新地名:陽明山(Iông-bêng-san)」(註6);這樣的音變,亦確實的反應在山芙蓉的新發音「San-phû-iông」上,令人恍然大悟!

「狗頭芙蓉」之於山芙蓉,如同「拒霜花」之於木芙蓉;異地兩說,皆隱喻了前人戴圓履方、出作入息,蘊含體悟的天地自然、生活智慧

《臺灣植物名彙》同時詳列了「狗頭芙蓉Káu-thâu-phû-iông」的暱稱,原來山芙蓉每逢九月初「九降風Káu-kàng-hong」起之際盛開(註7),台語「狗頭Káu-thâu」音同「九(月)頭Káu(-gue̍h)-thâu」,因而諧音稱之(註8),實在真趣味si̍t-tsāi tsin tshù-bī! 北宋蘇軾《和陳述古拒霜花》詩曰:「千林掃作一番黃,只有芙蓉獨自芳;喚作拒霜知未稱,細思卻是最宜霜。」解析了木芙蓉別名「拒霜花」之緣由,原是九月霜降前後木芙蓉初開乍放(註9)。簡而言之,「狗頭芙蓉」之於山芙蓉,如同「拒霜花」之於木芙蓉;異地兩說,皆隱喻了前人戴圓履方、出作入息,蘊含體悟的天地自然、生活智慧!

  • 12/3/2017增註:

回應 台大農藝系教授 郭華仁 11/28分享本貼文時的留言:「請問山芙蓉講成『San-phû-iông』是在何處看到的?」,後續深入探討結果如下 — 原文中「San-phû-iông」是以《臺灣植物名彙》所標註之「山芙蓉Soaⁿ-phû-iông」發音按李南衡的《1920年台灣地名變更Kap語音變化(12)》而『(個人)推論』,非『轉載』之資訊。

查詢1931-32年 臺灣總督府發行,小川尚義主編的《臺日大辭典》,是為「山芙蓉ソア プ‧ウ イォ ン」;2004年 王順隆的《新編 台日大辭典》將此轉註成羅馬拼音「山芙蓉suan1 phu5 iong5」(煩請參考貼文新增照片),與1928年 佐佐木舜一的《臺灣植物名彙》「山芙蓉Soaⁿ-phû-iông」三者應為同一發音、拼音系統不同而導致記錄差異。

經由此搜尋,目前無法確認是否原文推論之「San-phû-iông」正確與否,原因為 — 2007年 王順隆的《重編 新訂日台大辭典 上卷》〈增補台語辭索引〉「山楂」中的「山」字就有「san1」、「sian1」二種發音,其中一音即與原文的「山芙蓉San-phû-iông」發音相同。但細看其他「植物名稱」譬如「山黃麻suan1 ng5 mua5」、「山葛菜suan1 kuah4 tshai3」、「山葡萄suan1 phu5 to5」等等,無一不是「suan1」(煩請參考貼文新增照片)! 只能說,現今台語「植物名稱」中的「山」字絕大部份是〈白讀(白話讀音)〉「山Suann」,〈文讀(文言讀音)〉「山San」用於此部分並非沒有,但為極少數。以上供大家參考,歡迎指正,感謝!

〈4〉伊藤武夫(いとう たけお)1927年的《臺灣植物圖說 正篇》〈第四百七十八圖 Hibiscus mutabilis, L.〉,亦載錄為「芙蓉、山芙蓉」;同時詳列了山芙蓉「民間藥用植物」之療效等資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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